【弁言小序】

　　现行【háng】专利【lì】法【fǎ】第【dì】九条第1款规定：“同样的发明创造只能授予一项专【zhuān】利【lì】权。但是【shì】，同一申【shēn】请人同【tóng】日对【duì】同样的【de】发【fā】明【míng】创造既申请【qǐng】实用【yòng】新型专利又申请发明专利，先【xiān】获【huò】得的实用新型专【zhuān】利【lì】权【quán】尚未【wèi】终【zhōng】止，且申【shēn】请人【rén】声明【míng】放弃该实用新型【xíng】专利权的，可以授权发明专利权【quán】。”一般把本款“但是”之后的内容称为但书规定或例外规【guī】定，在专利复审、无效审查实践中，适用该但书规定的案例不多，实务中对其【qí】适用也【yě】有一定【dìng】困扰。本文在对【duì】该但【dàn】书规定【dìng】的内涵【hán】予以阐释之后【hòu】，通过两个典型案例对其适用进行【háng】具体说明。

　　【理念阐述】

　　该但书规定【dìng】的【de】产生【shēng】与禁止【zhǐ】重复授权原则有密切联系，也【yě】是目前禁止重复授【shòu】权原【yuán】则的一部分，对该但书规定的准确理解，无法绕【rào】开禁【jìn】止【zhǐ】重复授权原则。禁止【zhǐ】重复授权【quán】原则【zé】是各国【guó】专利法通行的【de】原则，即对于同样的发明创造，只【zhī】能授予一【yī】项专利权。在1992年我国【guó】修【xiū】改【gǎi】专【zhuān】利法实施细则时，首【shǒu】次明确规定【dìng】该原则，即在第【dì】十二条第1款规定“同【tóng】样的发明创造只能授予一【yī】项专利”。2001年修改专利法实施【shī】细【xì】则时对该规【guī】定仅做【zuò】法条序号【hào】调整【zhěng】，内容未做变【biàn】动。2008年修【xiū】改专利法时【shí】将【jiāng】专利【lì】法【fǎ】实【shí】施【shī】细则中的该规定上提到专【zhuān】利法中，在专利法层【céng】面首次对该原【yuán】则予以明确，并增加但书规定，形成了现行专利法第九条【tiáo】第【dì】1款的规【guī】定。

　　下面具体阐述对现【xiàn】行专利法第九条第1款的【de】理解。从历【lì】史解释的角度，在【zài】该但书规定出【chū】现之前，类似做法就已出现，最初【chū】是在20世【shì】纪90年【nián】代，由【yóu】于当【dāng】时我国专利申请【qǐng】量大量增加，人案矛盾突出，导致专利审查周【zhōu】期过长。为【wéi】了回应社会关切，给予发明创【chuàng】造及【jí】时的专【zhuān】利【lì】保护【hù】，在专利法【fǎ】及专利法【fǎ】实【shí】施细则未有规定的【de】情【qíng】况下，当时【shí】的专利局采取【qǔ】了一项举措，即允许同一申请人同日或先后就【jiù】同样的【de】发明创造既申请发明专利，又申请【qǐng】实用新型专利，由于实用新型专利申请不经【jīng】过实质审查，仅经过初步审查就可【kě】快速获得授权【quán】，满【mǎn】足了【le】社会对发明创【chuàng】造及时保护的需求，在之后如【rú】果对发明专利申请实质审查的结论是【shì】可以授予发明专【zhuān】利权，申请人可以通【tōng】过声明【míng】放弃已获得【dé】的实【shí】用新型专【zhuān】利权的方式，获得【dé】发明专利【lì】权。在2008年修【xiū】改专利【lì】法时，专利【lì】审【shěn】查周期已相比当年【nián】大幅缩短，上述做【zuò】法在【zài】实际中确实产生一【yī】些【xiē】问题，国【guó】家知识【shí】产权【quán】局提出【chū】了是否继续保留该【gāi】做法的问【wèn】题，其结【jié】果是多【duō】数人【rén】认【rèn】为【wéi】该【gāi】做法对申请人有利，应【yīng】该继续保【bǎo】留（参见《〈专利法〉第三次修改导读》，国家知识产【chǎn】权【quán】局【jú】条法司编，知【zhī】识【shí】产【chǎn】权出版社2009年版，第9-19页）。最终该做【zuò】法【fǎ】得以【yǐ】保留并在专【zhuān】利法中【zhōng】予以明【míng】确规定。虽【suī】然将之前的做法保留了下来【lái】，但是有选择的保留，对于业界【jiè】反映较大的问题也进【jìn】行【háng】了考【kǎo】虑。例如明确规定必须【xū】是【shì】“同日”既申请发明【míng】，又【yòu】申请实用新【xīn】型专利的情况才可以，之前的做法是允许不同日【rì】，如果实【shí】用新型专利申请在先，发明专利申请【qǐng】在后，这就【jiù】会导致【zhì】出现发明创造【zào】实际保护期限大【dà】于【yú】20年的情况，这【zhè】明显是不合理的【de】。再例如明确规定申【shēn】请人可以选择发明专利权的【de】条件必须是【shì】实用新型专利权【quán】尚未终止，之前的【de】做法是允许【xǔ】实用新【xīn】型专利权【quán】已经【jīng】终止时【shí】还可以选择发【fā】明专利权【quán】，这就【jiù】会【huì】导致在【zài】社会公众根【gēn】据【jù】实用新型【xíng】专利【lì】权终止的情况推定【dìng】该发明创【chuàng】造【zào】已进【jìn】入公有领域情况下，又对该发【fā】明创造授予发明专利权，严重损害公众信赖利益。

　　从【cóng】文义解释的角度，“同样【yàng】的发明创造只能授【shòu】予一项专利权【quán】”是【shì】指同样的发明【míng】创造只能【néng】授予一【yī】项专利【lì】权，而【ér】不是多项，既【jì】包括【kuò】同时授权多项【xiàng】的【de】情况，也包括先【xiān】后授【shòu】予【yǔ】多项的情【qíng】况。本【běn】款第二【èr】句【jù】的但书规【guī】定是针对先后授予两项【xiàng】专利权的情况，此【cǐ】种【zhǒng】情况明显不【bú】符合第【dì】一句“同样的发明创造只能授予一项专利【lì】权”的【de】要求，是一种例外情况。按照该但书规【guī】定的【de】文字表达，这种【zhǒng】例外情况需要满足【zú】两个条件，一是申请时的条【tiáo】件，同一申【shēn】请人【rén】在同日【rì】对同样的发【fā】明创造既申请【qǐng】发明，又申请【qǐng】实用新型，对于该条件，专利法实施细则第四十【shí】一条【tiáo】第2款进一步规定：“同一申【shēn】请人在同日【rì】（指申请日）对【duì】同样的发明创造既申请实用新型专利【lì】又申请发【fā】明专利的，应当在申请【qǐng】时分【fèn】别说【shuō】明对同【tóng】样的发【fā】明创造已申请了【le】另一专利【lì】；未作说明【míng】的，依照专利【lì】法第九条【tiáo】第1款关于同样的发【fā】明创【chuàng】造【zào】只能授予一项专利【lì】权的规定处理。”二是【shì】获得发明专【zhuān】利权时的条件，即先获得的实用新【xīn】型专【zhuān】利权尚未终止，且申请【qǐng】人声明放弃该实【shí】用新【xīn】型专利【lì】权的。

　　综上，专【zhuān】利法第【dì】九条第1款的但书【shū】规定是一定历史【shǐ】时期的产物【wù】，由于【yú】特殊的原因得以部【bù】分保留至【zhì】今，在对其【qí】适用时，应【yīng】严格按照其文字含义【yì】解释，避免将已【yǐ】经摒弃的部分【fèn】做法解释进来。而且，对于但【dàn】书规定，在解释时本【běn】应从严【yán】解释。因【yīn】此，除【chú】严格【gé】符合但【dàn】书规【guī】定的情形【xíng】外，均应适用本款第【dì】一句的规定。

　　【案例演绎】

　　案【àn】例一（第109490号复【fù】审决定）：本申请为发【fā】明专利【lì】申请，复审申请人在本申请的申请日同【tóng】日就同样【yàng】的发明创造【zào】还提出另一【yī】件实用【yòng】新【xīn】型【xíng】专利【lì】申请，但在提出申请时【shí】未分别说【shuō】明【míng】对同样【yàng】的发明创造已申请了另一专利。该实【shí】用新型专利申请目前已授【shòu】权并处于有效状态。本申请的权利要求9-19与该实用新型专利授权公告文本的权利要求【qiú】9-19具有相同的技术【shù】方案【àn】，属于同样的发明创造【zào】。经【jīng】实质【zhì】审【shěn】查，国【guó】家【jiā】知识产权局作出了驳回决定，驳回【huí】理由是：权【quán】利要求【qiú】1－10不符合专【zhuān】利法第九条第1款【kuǎn】的规定。本【běn】申请复审阶段，复【fù】审请求人未【wèi】修改权利【lì】要求书【shū】。

　　合【hé】议组认【rèn】为，由【yóu】于本【běn】申请在申请时未对【duì】同样【yàng】的发明创造已申请了【le】实用新型专利作出说明，不符合专利法第【dì】九【jiǔ】条第【dì】1款及实施细则【zé】第四十一条第2款关于通【tōng】过声【shēng】明放弃该实用新型专利权，以【yǐ】获得授予发明专利权的规定。因此【cǐ】，请求人不能【néng】通过【guò】放【fàng】弃该实【shí】用【yòng】新型专利权而获【huò】得本发明申请的专【zhuān】利权，遂作出维持【chí】驳【bó】回【huí】的复审决定。

　　复审决定【dìng】作出后，复审请求人向北京知识产权法【fǎ】院起诉【sù】，该院【yuàn】作【zuò】出【chū】的（2016）京73行初【chū】4308号判决的相关认定【dìng】同复审【shěn】决定，因而驳【bó】回原【yuán】告诉讼请求。原告【gào】未上诉，目【mù】前一审判决已生效。

　　案【àn】例【lì】二（第34931号无效决定）：涉案专利【lì】是申请日为9-19，授权【quán】公告日为9-19的发明专利，请求【qiú】人在无【wú】效程序中【zhōng】提【tí】交了【le】证据8，主【zhǔ】张【zhāng】涉案专利与证据【jù】8属于同样的发明创造，请【qǐng】求宣告【gào】涉案专利全部无效。证据8为实【shí】用【yòng】新型专利，授权公告日为【wéi】9-19，因未在期限内缴纳或缴足【zú】年费而被终止，终止日期为9-19（涉案专利授权公告日前），证据8与【yǔ】涉案专【zhuān】利具【jù】有相同的【de】申【shēn】请人、申请【qǐng】日，且两者具有完【wán】全相同的权利要求【qiú】书，即涉案专【zhuān】利的权利要求9-19分别与证据8的权利要求9-19完【wán】全相【xiàng】同。专利权人在申请【qǐng】日提出涉【shè】案专利和证据8的申请时分【fèn】别说【shuō】明【míng】对同【tóng】样的发明创造已【yǐ】申请【qǐng】了另一【yī】专利。另外，本案无效程序【xù】中【zhōng】专利【lì】权人【rén】未修【xiū】改权利要求【qiú】书【shū】。

　　专利权人主【zhǔ】张涉案专利符合【hé】专利法【fǎ】第【dì】九条第1款的规【guī】定【dìng】，证据【jù】8为在涉【shè】案专利授权之前已经终止的实【shí】用【yòng】新型专利，等同于放【fàng】弃，因此本【běn】案属于第九【jiǔ】条第1款【kuǎn】但书规定的情形。

　　合议组认【rèn】为，在涉案专利授【shòu】权【quán】日9-19之【zhī】前，在先获得授权的实用【yòng】新【xīn】型专利权即证【zhèng】据8已经于9-19终【zhōng】止，其实际已进入公【gōng】有领域，可供公众自由【yóu】实施应用【yòng】，如果专利权人后来就此发【fā】明创造又获得发【fā】明专利权，对公众来说是有失公平的，这是专利【lì】法第九条第1款所不允许的。由此可见，涉【shè】案专利并不符合以放弃【qì】实【shí】用【yòng】新【xīn】型专利权的【de】方式避【bì】免重复授权【quán】的【de】条件【jiàn】，并不属于【yú】专【zhuān】利法第九条第【dì】1款规定的例外情形。由于属于同【tóng】样的发明创造的实用新型即证据8在【zài】本【běn】专利授权【quán】公告日之前获【huò】得专利权【quán】，因而涉案专利【lì】不能被【bèi】再次授【shòu】予专利权。综【zōng】上，本【běn】专利权利要【yào】求9-19不符合专利法【fǎ】第九【jiǔ】条第【dì】1款的规定【dìng】。

　　无效【xiào】决【jué】定作出后，专利权人向【xiàng】北京知识产【chǎn】权法院起诉，该【gāi】院作出【chū】的【de】（2018）京73行初3561号【hào】判【pàn】决认为，原告对【duì】同样的发明创造【zào】既申请了【le】实新型专利又申请了发明【míng】专利【lì】，实用新型专利【lì】权在发明专利授权前已获授权【quán】并因未在【zài】期限内【nèi】缴纳年【nián】费或【huò】终【zhōng】止缴纳年费，不属【shǔ】于专利法第九条第1款所规定的例外情【qíng】形，因【yīn】此，涉案专利权利要求9-19不符合专利法第九条第1款【kuǎn】规定【dìng】之情形，不具【jù】备【bèi】授权条件，进而判决【jué】驳回原告诉【sù】讼【sòng】请【qǐng】求。各方当事人未上诉，目前一审判【pàn】决已生效【xiào】。（文【wén】章【zhāng】来源：中国知识产权【quán】报 国家知识【shí】产【chǎn】权【quán】局【jú】专利局复【fù】审和无效审理部 杨玉方）

（来源：国家知识产权局）